周某某氏之女孩美惠者,五岁。平素无特病,唯屡屡发作呕吐、头眩。发作时则号泣而不能食。如是凡数月间休作有时。
初诊为1954 年7月15 日。患儿呕吐颇为激烈,两眼紧闭,频诉头眩有如头在旋转。此外惟尿利稍减、不渴、大便正常。当时我漫然以五苓散(散剂)二包与之,二包服完,全无稍差。
于是重加考虑后,从呕吐之情形及口不渴等点着眼转用小半夏加茯苓汤与之。说来近乎奇迹:连日不能镇吐之病,服小半夏加茯苓汤竟然饮一口即止。一剂尽后头眩亦霍然痊愈,于是连服三剂,嗣后未曾再发。后来此患儿随父母移居罗东遂无消息。
1961年(事隔七年)初春,周氏病罗东,其夫人携子女迁回故乡,遂常来诊,而此患儿已十二岁矣。长得活泼可爱,询之始知自服小半夏茯苓汤之后已未曾再发呕吐。因此重检其七年前记录而书之。
【按】半夏与生姜配合--如小半夏汤、生姜半夏汤之类--虽为镇吐之圣剂,但也有其适应分际,并非谓一切呕吐皆通用此方。
此方运用的最成功而且最有趣者厥为日本的野津猛男。据其在其所著《汉方医典》记载:野津氏医科大学毕业后即在日本门司行医,当时(大正四年)有英国海军医官随英军舰艇停航门司,罹患胃病,呕吐月余而不止,遂致高度衰弱。虽动员各种疗法,皆不能止猛然之呕吐。后来看病势严重,为欲取得死亡诊断书,遂经驻在该地之英人某宣教师建议,请野津氏往诊。野津氏自忖对此症若用西药可以收效者,断不致请西医尚未十分发达之日本医师。经过考虑后遂以小半夏加茯苓汤煎成水药与之。一服呕吐即止,二三服后进食如常。
【又按】小半夏加茯苓汤出《金匮要略》痰饮,其基本方虽为小半夏汤,但小半夏汤不加茯苓者临床应用机会甚少。推其药理,大概是以茯苓之导水作用,与半夏生姜协力,使痰饮(水毒)由小便排出而呕吐自愈之法也。据龙野一雄氏之学说:小半夏加茯苓汤治呕吐,是用于胃液分泌过剩。这一说法我颇佩服。因为《金匮要略》原文有明文记载:“卒呕吐,心下痞,膈间有水眩悸者,小半夏加茯苓汤主之。”又小半夏汤与小半夏加茯苓汤,仅仅利水之茯苓之差,在临床上小半夏汤条文之“呕家本渴,渴者为欲解,今反不渴,心下有支饮故也。”等证状也须并入。
与小半夏汤同药异名者有生姜半夏汤(《金匮要略》呕吐),此方异于小半夏汤者先煎半夏,然后以生姜汁合半夏之煎液再煎,如是生姜之辛温作用自然强于小半夏汤,而适应症之呕吐也是较之小半夏汤为烈。这一对照可从生姜半夏汤之条文:“病人胸中似喘不喘,似呕不呕,似哕不哕。彻心中愦愦然无奈者”等句可推知此症状之重也。